张怀瑞谈解放军进驻银川

　　邢万莹

　　张怀瑞，河北定县人，1949年解放宁夏时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十九兵团六十四军一九一师572团团长。新中国成立后历任六十四军一九0师师长、军长，沈阳军区副司令员兼旅大警备区司令员。离休后住大连。

　　访谈时间：1999年9月1日下午

　　地点：中国人民解放军沈阳军区大连某医院

　　访谈人：邢万莹（时任自治区党委党史研究室征研处处长，后任副主任）

　　吴勇（时任自治区党委宣传部对外文化交流中心主任，现任自治区社科联副主席）

　　高文辛（宁夏电视台总编室摄像记者）

　　张怀瑞：说起解放银川，至今，使我激动不已，就象昨天发生的事一样，件件历历在目，那是一个与敌人斗勇斗智的过程。

　　1949年，在我们数万大军的军事打击和政治攻击下，9月19日，我六十四军军长曾思玉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十九兵团全权代表与国民党陆军马鸿宾第八十一军全权代表马惇靖签订了《和平解决宁夏问题的协议》。但是，马鸿逵则顽固到底。虽然他乘飞机逃跑了，还要他儿子马敦静率领国民党宁夏兵团血战到底。马敦静也明知我各路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挺进金积、灵武，他却还在给部下打气，叫嚣什么要“打光，烧光”。可他自己在我军与八十一军签字之日，也乘飞机逃跑了。

　　马家父子走后，一二八军还妄图凭借黄泛区、青铜峡与广武岭与我军较量，经过三天四夜激战，一二八军被歼灭，其军长卢忠良不得不于22日亲自出面找我十九兵团求降。23日上午，我十九兵团司令员杨得志，政委李志民刚与国民党宁夏军政全权代表卢忠良、马光天、马廷秀签订《和平解决宁夏问题之协议》后，银川城里就乱作了一窝峰。散兵游勇，充满街巷，打枪、放炮，寻衅滋事，到处可见。贺兰军军长马全良虽然守备银川，也觉性命难保。于是，仓皇过河来我部请求给予保护。我572团接到命令，马上赶到黄河仁存渡口，各营营长争着打头阵。最后，我还是把任务交给了在任山河战斗中没打好仗的三营。当我随三营刘营长和教导员郝钥坤把部队带到渡口时，一下就傻了眼。奔腾的黄河好象一条咆哮不驯的黄龙，岸边只有几个羊皮筏子。靠这些玩艺怎能把这几千人的队伍渡过去。后来终于找来一只破旧机帆船，七连一马当先，试渡成功。我第二批渡过，正当我们渡第三批时，天气突变，风雨交加，越来越黑。尽管如此，我们有一个营的兵力已经上了岸。虽然上级命令停止过河，但面对银川军、政、商、民等各界代表到河边迎接的盛况，我们是不怕敌人猖獗的特务活动和在谈判桌上签字后的反言，还是冒着雨夜进了银川。

　　银川各界代表为首的是宁夏建设厅厅长兼交际处处长李振国，据讲他是卢忠良让其出面迎接我们的。此人惶惶惑惑鬼鬼祟祟的，说话吞吞吐吐，只说一些客套话。我们问到收缴武器的问题，他却支支吾吾。

　　当部队刚一入城，我们便根据卢忠良、李振国提供的情况，在交通路口，银川鼓楼等制高点占岗放哨。进了马公馆怀远楼，李振国忙前忙后，递烟敬茶，只字不提收缴武器的事。正在这时，我们的刘营长报告，侦察到城里有个武器仓库，还有不明身份的人在弹药库旁活动。我下达命令，让刘营长立即派部队控制。接着侦察员又报告，又发现一个炮兵阵地。当我正与李振国协商交出炮兵阵地时，又获悉刘营长干净利落地把炮兵阵地接收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深夜2点多钟军械处长来了，这是马鸿逵的侄子，他是专门来邀我一起去吃饭。李振国借此想溜走，我没答应。正当我辗转反侧，考虑下一步行动时，卫兵又来报告，说银川西边有个飞机场，那里停着一架蒋介石专机组的运输机。这是马鸿逵准备接走银川城里军政要员用的，和谈签字后被扣留。

　　至此，我才明白了李振国之所以磨磨蹭蹭拖着不交的原因，他是把希望寄托在这架飞机上。我告诉刘营长，一定要把机场控制着，把飞机保护好。

　　刘营长从机场回来时，又在新城发现了一六八师，我让他带部队控制敌人。可刘营长只有一个排的兵力，为了与敌人斗智，搞来十几辆卡车，二、三人乘一辆，架上机枪，拉开距离，趁着麻麻亮，隆隆地驰往新城。

　　一六八师早已派兵荷枪列位两旁，为了不让敌人探明虚实，车队远停门外，刘营长和教导员带几个人先进城。敌师长见刘营长恭敬而傲慢的自我介绍，又问起解放军怎样对待他们，是算起义，还是投诚，刘营长说，谈判协议上不是写得一清二楚吗？要缴就缴，不缴就考虑一下你的后果。敌人一见这形势，很快分化了，不等师长下令，好多人纷纷放下武器，敌师长想撒手不管，刘营长给讲明了政策，然后才放下武器，让部下缴械。

　　第二天，我们的宣传队员走上街头，宣传解放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约法八章”，“告国民同胞书”，“进入回民区注意事项”等。同时，在货币比值尚未公布，任何人不准上街买东西，当群众看到同志们就盐水吃饭，十分感动，奔走相告，送来了米面等。可战士们又原封不动的如数退回，与马鸿逵的官兵形成了解明对照。大家不由得呼出“解放军就是好，人家纪律严明，秋豪无犯，和蔼可亲，真是仁义之师”。

　　由于马鸿逵宁夏兵团与我军签协议后，部队自行溃散，所以，本在24日由新华社向国内全文公布的协议内容决定撤销。这天，我大部队陆续进城，25日，主力进入银川，26日，兵团举行了隆重的入城仪式。

　　至此，银川终于回到了人民的怀抱。